21世纪经济报道
肖宇（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就在美联储暂停加息，市场普遍预计美国紧缩货币政策即将转向之际，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近期就美国货币政策的表态再次令这一预期充满了变数。当地时间11月9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出席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主办的第24届雅克·波拉克年度会议的小组发言中，发表了主题为“当前全球通胀事件中的美国货币政策”的主旨演讲。从美联储官网随后公布的发言稿来看，鲍威尔主要讲了三个问题：
一是美联储坚定地致力于实现2%的通胀目标。在演讲中鲍威尔援引了近12个月以来美国通胀数据的变化趋势，个人消费总支出（PCE）价格指数从2022年9月6.6%下降到今年9月3.4%。同期不包括波动较大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PCE从5.5%下降至3.7%。鲍威尔强调，虽然美国通胀率在过去一年中有所下降，但仍然远高于2%既定目标，并且距离实现这一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鲍威尔重申“通胀好转给了我们一些错觉，但如果进一步收紧政策是合适的，我们将毫不犹豫地这样做”，“我们将坚持下去，直到工作完成”，这一表态打破了之前一些观察人士认为美联储可能会阶段性调高通胀目标的预期。根据联储决策模型表现出来的强数据依赖，考虑到当前地缘政治局势和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阶段性变化，美国通胀形势好转短期难言乐观，那么之前认为美联储基准利率即将下行的判断可能还为时尚早。
二是回应了对2022年以来大幅收紧货币政策的质疑。鲍威尔并没有回避市场对美联储加息可能会给供给造成冲击，继而制约经济增长的质疑。在发言中，鲍威尔阐释了美联储紧缩货币政策的主要理由，认为美联储自2022年以来大幅收紧货币政策的经验，证实了过去人们认为应该权衡货币紧缩与供给冲击的观点具有思维上的局限性。从2020年到2022年，全球供应链经历了一系列冲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抑制了产出，并可能持续改变全球供给，这需要采取紧缩方式来抑制通胀效应。鲍威尔认为，应该将供给冲击和需求冲击区分看待，对潜在产出具有持续影响的供给冲击需要采取限制性政策，以更好地使总需求与被抑制的总供给保持一致。也就是说，在鲍威尔看来，此次美国通胀的主要原因是在供给层面，而这一供给冲击会使得价格和就业朝着相反方向发展，美联储的目标就是致力于将二者推向同一个方向。在对美联储紧缩货币政策取向的辩解中，鲍威尔还强调，对快速上涨的价格水平做出积极反应可能会加剧宏观经济波动，而不支持价格稳定。不难发现，在宏观经济增长与价格稳定之间，鲍威尔更倾向于后者，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演讲中，鲍威尔明确坚持，货币政策必须直截了当地解决通胀预期可能脱锚的任何风险。
三是利率究竟应该处于什么水平。在对美联储的首要锚定目标进行解释后，鲍威尔也对市场广泛关注的未来利率究竟应该处于何种区间这一敏感话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在发言中，鲍威尔也没有回避如何化解在基准利率有效下限（ELB ，Effective Lower Bound）约束下货币政策有效性不足的难题。众所周知，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日本和欧洲等多个央行推出了接近于零的低利率政策并且难以退出，这继而导致央行无法继续通过调整利率来推动就业增长。也就是说，货币政策有效性陷入了ELB困境中。通俗地说，零利率虽然有助于降低市场主体融资成本，推动经济增长，但这也会大大降低央行货币政策的有效性。
有意思的是，在重申利率与ELB的长期接近是美联储货币政策审查核心的同时，鲍威尔也声明，“我们将考虑的问题之一是，在大流行前导致低利率的经济结构特征将在多大程度上持续下去？”至于这三个问题，鲍威尔坦承他也没有完全理解答案，在发言的最后他专门强调，这是充满挑战的时代提出的众多问题中的三个，并期待和大家的继续对话。
整体来看，虽然鲍威尔的讲话没有给出答案，但作为“预期管理大师”，在市场普遍预计美联储加息已经步入尾声之际，美联储向市场释放的信号或许已蕴藏其中。
（编辑：洪晓文）
